《韩熙载夜宴图》局部丨寻觅千年经典，感受国学魅力

《陈情表》是李密写给晋武帝司马炎推辞官职的奏章。文章中，李密向晋武帝陈述了自己与祖母刘氏相依为命、暂时不能应召为官的苦衷，同时还把自己的处境和祖孙之间真挚深厚的感情写得婉转凄恻，感人肺腑。

李密出生六月后父丧，四岁失去母爱，而且幼年多病，全靠祖母把他拉扯大，因此说“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而祖母现在已经九十六岁了，又卧病在床，自然是“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但是，在改朝换代之际，李密作为亡国（蜀汉）故吏，一次次地拒绝圣朝（晋）的征召，这是触犯大忌的。所以，李密在表中强调申明，自己一次次地辞不就职，实在只是要供养祖母，并没有丝毫自矜名节的想法。李密还表示，等到奉养祖母享尽天年，自己便决不再推辞，将来为圣朝做事“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在忠孝难两存之间，李密只能首先选择尽孝了。孝道是人伦的基本，而晋武帝也尊重了李密的抉择，不但同意他暂时不出来做官，还赐他奴婢二人及赡养费用。全文骈散相间，感情浓郁深厚，言辞恳切。“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等语，后来都成为了常用的成语。

古人云：读《出师表》不哭者其人不忠，读《陈情表》不哭者其人不孝。由此可见，《陈情表》文之著名。

百善孝为先丨感谢关注

李密（魏晋）

《陈情表》注音原文，第1段

① 险衅：灾难与祸患。指命运不好。

② 夙：早。

③ 闵凶：不幸。闵，通“悯”。

④ 见背：指死去。

⑤ 舅夺母志：舅舅强迫母亲改嫁。

⑥ 祚：福气。

⑦ 期：服丧一年。

⑧ 功：服丧的期限，九个月叫“大功”，五个月叫“小功”。古代以亲属关系远近来规定服丧的期限。

⑨ 强近：比较亲近。

⑩ 蓐：即褥，草垫子，草席。

【参考】臣李密上言：臣由于命运不好，从小便遭遇不幸。刚出生六个月，慈父就去世了；到了四岁，舅舅又逼迫母亲改嫁了。祖母刘氏怜悯臣孤苦幼弱，便亲自加以抚养。臣小时候身体多病，到九岁时还不能走路，孤苦伶仃，直到长大成人。家中既没有伯伯叔叔，也没有哥哥弟弟，家道衰微，福分浅薄，直到很晚才有儿子。外面没有比较亲近的亲戚，家里又没有看管门户的僮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只有形体和影子相互照应。而祖母刘氏很久前就疾病缠身，常年卧床不起，臣侍奉她喝水吃药，从来没有离开过。

《陈情表》原文，第2段

① 逮：到了。

② 除：授职拜官。

③ 洗（xiǎn）马：太子属官。

④ 逋慢：逃避、怠慢。

【参考】到了圣明的晋朝，臣得以蒙受清明的风俗教化。前任太守逵，选拔臣为孝廉；后任刺史荣又荐举臣为秀才。臣因祖母无人供养，辞谢未接受任命。陛下又特地下了诏书，任命臣为郎中；不久又蒙受国家恩典，任命臣作太子洗马。像臣这样出身微贱地位卑下的人，能够去东宫服待太子，即使碎首捐躯，也难以报答。臣将自己的苦衷写了表文上呈朝廷，再次辞谢不能就职。但是诏书又下，急切严峻，责备臣有意回避怠慢。郡县官府也催促臣立刻上路；州官亲自莅临寒舍，急切的情形，急得像星火快要烧起来了。臣很想接受诏命，立刻为国奔走效劳，但祖母刘氏的病却一天天严重；想要姑且顺从自己的私情，向长官申诉，又得不到允许。臣现在进退两难，处境十分狼狈。

《陈情表》原文，第3段

① 伏惟：敬语，伏地思量。

② 有所希冀：指有其他非分的希望。李密本是蜀臣，现在固辞新职，怕被人指为故意标榜名节，所以反复说明。

【参考】臣想，圣朝是以孝道来治理天下的，凡是长者老人，都会受到怜恤和奉养，何况臣孤单贫苦，更是不同寻常。况且臣年轻时曾在伪朝蜀汉任事，官至尚书郎，本来也希望仕途通达，并不想自命清高。如今臣是亡国贱俘，实在卑微到不值一提，承蒙朝廷过分的提拔，宠爱有加待遇优厚，怎么敢拖延不决，有非分的要求呢？只因祖母刘氏已是如同迫近西山的落日，气息奄奄，生命垂危，朝不保夕。臣如果没有祖母的养育，活不到今天；祖母如果没有臣的照料，也无法安度她的余年。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所以臣内心实在不忍放弃对祖母的侍奉而远远地离开她的。

《陈情表》原文，第4段

① 乌鸟私情：相传乌鸦能反哺其母，人们常用来比喻为人子者能孝养其亲。

② 二州牧伯：指刺史荣和太守逵。二州，梁州和益州。牧伯，指州郡行政长官。

③ 结草：报恩。根据《左传·宣公十五年》的记载，春秋时的晋国大夫魏颗并未遵从父亲的遗命将其宠妾杀死殉葬，而是让她改嫁出去了。后来他与秦将杜回交战，看见一个老人结草绊倒杜回，于是将杜回拿下。魏颗夜间做梦，梦见老人自称是再嫁宠妾之父，特来报恩。后世用结草代指报恩。

④ 不胜犬马：犬马乃臣对君自卑之辞，表示身份微贱。

【参考】臣李密今年四十四岁，祖母今年已经九十六岁，这样看来，臣在陛下面前效劳尽忠的日子还长，而在祖母刘氏面前尽孝尽心的日子却已经不多了。臣怀着乌鸦反哺的私情，希望求得陛下能够准许臣为祖母养老送终。臣的辛酸苦楚，不仅仅是蜀中人士以及二州长官看到并且了解，连天地神明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希望陛下能怜悯臣愚拙至诚的心情，准许臣实现这个微小的心愿，让祖母刘氏能够侥幸地安度她的余生。臣活着时愿意为国捐躯，死了也要结草衔环来报答陛下的恩情。臣怀着无尽卑贱恐惧的心情，恭敬地上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