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地狱的天使岛
天使岛位置在三藩市北面约三海里,在本世纪初,它还是一个荆榛未辟的荒岛。美国西岸的移民局候审所原设于旧金山市(即三藩市)MONKI MELLY街的一座红砖大楼里。19O5年旧金山大地震,该楼震毁,临时改用一间设在三藩市海旁邮轮停泊码头附近的木屋作检查站。上述地点与陆地相连,入境移民容易受到岸上的亲友照应,或得到其他白人前来担保的方便,这与当时限制移民入境和执行恶毒的排华政策所订出的种种苛刻限制入境条例是不相适应的。因此那时的美政府早已处心积虑要选定一个与外界四面隔离的孤荒小岛,作为严格禁锢入境的亚洲移民的集中营。1905年即动工兴建,至1910年正式使用,同时将那临时设在邮轮码头附近的旧木屋移民站撤销。
这个被称作“西部埃利斯岛”的移民拘留所,从1910年至1940年的30年当中,先后有逾百万名来自亚洲的移民被禁锢在这里。其中,我国同胞超过20万人。他们在这个孤岛上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但所受虐待的程度,略有差别,以菲律宾人为较轻,中国人为最惨重,这与1882年以来,美国政府迭次专为对待中国侨民而制定的排华法案,有着密切的关联和影响。
由1910年美国天使岛移民站设立之日起,每当轮船靠泊三藩市之前,必先把船上所有入境的亚洲移民,转乘指定轮渡(即驳船)全部驱赶到这个孤岛上,随即关在一座木建大楼里,男女分室居住,门外加上铁锁,实行严格的禁锢。屋旁院子也围着高不可攀的铁丝网,凡能够走出屋外的窗户、走廊均用铁丝网封锁,且经常有人把守监视,与拘禁囚犯毫无分别。囚禁的楼房里,密密地排满了三层或四层的碌架床。屋内空气混浊,光线阴暗,卫生条件极差。不独禁锢在里面的人难以忍受,即使在旁看到的人,也都看不过眼,连美国移民官爱德华W·W·卡布尔的太太也瞒不住她自己的良心说道:“把人安置在这样的地方,太残忍了。”被禁锢者吃到这里的饭菜经常引起呕吐。
我入境同胞被禁锢在这里,过着非人生活,并非三天五天,最短也要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有些长达3年之久。
1916年6月,三藩市一些知名人士视察过这移民站后在华盛顿发表报告,认为需要改善。1922年,移民局长W·W·赫斯本德承认说:“我所见过的移民站中,天使岛的环境是最差的一个。”
受禁锢的同胞,除了身心受到折磨之外,还要在经济上受到移民站的压榨。因为华人移民想方设法筹措了一笔旅费,万里迢迢,远涉重洋,来到美国投奔亲友,希望找到一条生活出路,讵料一上岸就被送进“阎王殿”,受到难以忍受的刁难讯问。为了想通过“移民站”这一道关,不惜将剩下仅有的盘川,或者设法从在美国的亲友中求借,来向“移民站”“阎王爷”和“判官”们缴纳贿赂,以求得较优惠的审定,得以入境。他们像吃了黄连一样苦在喉头,恨在心头。1917年9月5日美国的《纪事报》社论说:“自排华法例生效之日起,移民当局官员官官相卫的贪污受贿事件即应运而生。”该报又说:“贿赂事件常常难于证实,陪审团很少会根据华人的证供而判被告官员有罪,可是华人的证供就是惟一的证供。”所以天使岛“移民站”当局虽不断被指控贪污却不易证实判罪。正因为这样,更使美国移民局的官员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地向我被拘禁的同胞进行贪得无厌的残酷榨取,我受禁同胞的痛苦更不堪言。
移民站把他们禁锢起来的惟一理由就是要等待盘问官作严格和反复多次的审问,以便根据审问的结果,决定每一个人是否得到入境的许可,抑或最后被判定驱逐回国。所以,每一个被禁锢受审的同胞,都面临着漫无边际、苛刻不堪的审问,万一在审问时回答不流畅,或答错了话,便有被判驱逐回国的危险。侨胞身心所受的痛苦,可以从当时我受审同胞用血泪写成和亲手刻在营房木墙上的诗篇中,看到一二。其中一首诗写道:“为乜来由要坐监?只缘国弱与家贫,椿萱倚门无消息,妻儿拥被叹孤单,纵然批准能上埠,何日满载返唐山?自古出门多变贱,从来征战几人还。”还有其他许多当时用小刀刻在木墙上的诗词残迹,后来都被历史学家们作为珍贵的文物加以保存,今天都成为我国赴美同胞当时在天使岛移民站受尽折磨的历史见证。可惜还有大量当时只用笔墨书写在墙壁上的诗篇,因日久经过多次的冲洗或涂灰油漆而被湮没了。
根据玛利·扬莉女士提供的她在天使岛被监禁15个月的经过:“我母亲黄雪利,原在美国已取得入境居留权利。后因回祖国探亲,于1924年1月15日再次回到美国,即被拘禁在天使岛移民站。移民局官员硬说我母亲有肝虫,要把她驱逐出境。后我家人延请律师上诉到联邦法院,直到1925年6月足足禁锢了15个月,才摆脱在天使岛的悲惨生活,重新恢复原来的入境居留权利。”
天使岛移民站对移民的审讯,由审问官一人,翻译员一人,记录员一人进行。对每一移民作一次审讯,一般要历二小时以上,每次都写下详细的记录。审问官员旨在根据前后多次审讯记录中,吹毛求疵,找寻岔子进行敲诈,或作为不准入境和驱逐回国的理由。有时先问父亲,把家庭历史的细节都问了出来,再问儿子,就两个的口供里寻求破绽。因此,他们审讯的内容是漫无边际、苛刻异常的,甚至是有意捉弄,去拼成受审者不老实的罪名。根据一位1938年当过传译的李艾拉(译音)提供的材料说:“盘问官对移民审问时,会问到谁住在左边?谁住在右边?隔邻有没有养猫?猫是黑的还是白的?谁是学校教员,学校有多少学生?学校在哪里?祠堂前面是不是有鱼塘?你什么时候去扫墓?有多少人同去扫墓?有哪些人同去扫墓?要把儿子的答话,一句一句和父亲的答话对证。”后来,这位传译李艾拉先生,因对那苛刻不堪的审问看不过眼,愤然辞职。
不少经过长途跋涉,千辛万苦到来寻亲靠友的同胞,因受不起这种故意刁难苛刻不堪的审问,或由于一时记忆模糊,和精神过度疲劳紧张,答错了话,竟受到“驱逐回国”的蛮横无理的判定。
根据一位在1926年至1930年期间当过传译的杨查理(译音)提供的材料说:“受拘禁的人不准接见访客,怕他们从外间得到消息,帮助了他们应付盘问。有时做父亲的获悉儿子已判定被逐回国的时候,才能见儿子一面,父子那时相见,只有哭得死去活来。”
美国女作家马利·班福特于1971年写了一本书名叫《天使岛:美西的埃利斯岛》,书里记述她亲眼看到几名华人妇女待逐出境的悲惨情景时说:“我看见这些可怜的人,从老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却在美国的大门前被赶回去,实在令见者悲伤,我还深深地记得一次非常不愉快的情景,我带领一批妇女到岛上参观,获得特别批准进人拘禁华人妇女的营房。当我们走近这些营房时,便听到很多陌生混乱的声音传出来,原来是华人妇女们不停的哀嚎,为她们三位被判驱逐出境的同伴们表示抗议。就在这时,那三位受驱逐的妇女们在我面前走过,到即日开航的‘蒙古号’船上去,一直送她们返中国,这些可怜的人们,呼天唤地地哭个不休……”
女作家马利·班福特偶然亲自遇见的三名中国妇女,只不过是先后被驱逐回国的千百同胞中的三人。还有长期在拘留所内身心受尽折磨痛苦以后,忽然获知自己被判定驱逐回国,悲愤之余,一时思想弄不通而含恨自杀的。根据一位在1930年时年仅5岁便随她母亲来到加州的余珍提供:她还记得当时她在排队吃饭时,曾听过其他妇女们讲述一名妇人刚刚在浴室里自缢而死的惨事。
有些人被判驱逐正等待轮船回国时,写下了悲愤的诗篇,向一同受禁锢的同伴告别,图片中一首就是刻在墙上被保存下来的原诗手迹,这诗最后,还语重心长地提醒他们的同伴们,不要认为西方世界什么都是美好的,应该从它繁华的外表中,看到它黑暗“如笼”的实质。这些历史文物,都为过去赴美同胞饱受虐待的史实提供了可靠的考据。
诗的原文如下:
木屋拘留几十天,所因墨例致牵连,可惜英雄无用武,只听音来策祖鞭。
从今远别此楼中,各位乡君众欢同,莫道其间皆西式,设成玉砌变如笼。
由于我国人民民主革命发展,特别是抗日战争配合世界反法西斯的斗争,迫使美国移民政策的改变,天使岛移民站于1940年关闭。由1910年开设至此,历时共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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